送娘回家

张恒利

耄耋之年的娘，在我这里无奈坚持住了两个月后，终于遂了她回家的心愿。按规矩，本该在我这里住满一个月就回去由大嫂照料。不巧的是，临近月底，娘在客厅滑倒，不幸骨折，所幸骨头没有移位。遵医嘱，慢慢静养，娘只能继续呆在我这里。我和媳妇丝毫没有怨言，尤其是媳妇，尽心尽力，无微不至。

娘静养的日子里，媳妇考虑娘的牙口和胃口，琢磨着一日三餐的营养，还得哄着她吃下去。媳妇坚持让娘一天吃一次水果，削皮、切块、装盘、插牙签，从未间断。脾气差的我，有时表现得极不耐烦，媳妇反而呵斥我，“年纪大了，你得有点耐心！”每每此时，我都悔恨自己不是一个好儿子。好在，静养出效果。躺卧在床的娘可以借助助行器活动活动了。说活动，不过是从卧室到客厅罢了。不知怎的，这让我想起“从门到窗子是七步，从窗子到门也是七步”的句子。摔倒之前的娘，活动空间也几乎是这样，只是活动的频率多些。娘好起来了，媳妇就趁中午天好，把她搀扶到卫生间安顿在坐椅上，打开水龙头，调好水温，彻底地给娘洗个澡。洗完澡的娘，嘴里唠叨着，“儿媳妇比亲闺女都好！”

小脑萎缩带给娘的苦恼，就是不敢出门，唯恐找不到回家的路。每次带她下楼在小区遛弯，上下电梯我都提醒她住几楼，是东户还是西户。坐下来时，我逗她，“咱住几楼？”她想了好大一会儿，忽然就笑了，“想不起来了！”我就再次重复提醒她。

晚上我偶尔出去吃饭，出门前我总会告诉她，“娘，我出去吃饭，你好好睡觉就行。”她满口答应，总是饭不到结束的时候，她的电话就打来了，问我怎么还不回来，干什么去了。我只能歉意离开酒桌回家。到家后问她，她会说，“就怕你喝多了，回来就没事儿了。”可怜天下父母心呐！娘的牵挂，竟是如此深情。

健忘的娘，把我的电话号码牢牢记在她的心里，永远不会忘记。娘还总能记住我与哥哥轮换交接的日子。交接前的一两天，她总会说，“把我送回家吧！”我纳闷，她那么忘事儿，怎么能记住轮换的日子？我问她，她说，“当娘的要一碗水端平，不能偏向一个亏待一个。”娘心里的这杆秤，把握着生活的平衡。

静养后好起来的娘三番五次闹着回家，实在不耐烦的我只得遂了她的心愿。送娘回了老家，我却又多了份挂念和想念，媳妇说总会不自觉再到娘的房间里看看。唉……

（作者单位：济宁市第十五中学总校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