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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了

2025年11月0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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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大运河
2025年11月07日

又见枝头柿子红

本文字数:1244

杨志明

秋光漫过巷口的石板路,细碎光影在青灰砖面上晃荡。我踩着这斑驳光亮往老院走,还未拐进胡同,先望见那棵探出院墙的柿子树——枝桠斜斜挑着天,橙红果子缀在叶隙间,像谁把星子揉成团,裹了层暖融融的糖色,连墙角爬满青苔的斑驳墙面,都被映得温柔起来。

这棵柿子树是母亲三十年前亲手栽的。她笑着说:“桃三李四,柿子树五年才结果。等它长到屋檐高,就结满柿子给你吃。” 我当时望着细瘦的树苗,总觉得要等很久,却没料岁月走得这样快,如今它的枝干已粗壮,枝桠越过屋檐,把大半个院子罩在浓荫里。

每年霜降前后,是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。母亲会提前把那架竹梯擦得干净,梯阶木纹里还留着往年的柿子汁,晒干后泛着浅褐色印子。架稳梯子,她先伸手晃了晃树枝,确认结实才往上爬。我总站在梯下仰头看,看她左手紧扶树干,右手小心托住柿子,指尖避开果皮上那层薄薄的白霜——那是柿子最甜的证明。她动作慢而轻,轻轻一拧,果子便顺着掌心滑进腰间的竹篮,偶尔有熟透的柿子掉下来,“咚” 地砸在草席上,溅开一小片清甜汁水。

“要选带霜的,甜。” 母亲总在梯上回头冲我笑,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鬓角碎发上,染出几缕浅金色。我蹲在草席旁,专捡母亲递来的软柿子,指甲轻掐开个小口,凑到嘴边一吸,清甜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滑,裹着阳光与泥土的味道。母亲爬下梯子,总笑着用袖口帮我擦去嘴角糖渍:“慢点儿,没人跟你抢。”

后来我去外地工作,每年秋天都赶不上摘柿子。母亲便挑出最甜的柿子,晒成柿饼。她晒柿饼有讲究:先把柿子去皮,摆在竹筛里晒两三天,等果肉变软,再一个个捏成扁圆形,接着晒到表皮起霜。我每次打开寄柿饼的玻璃罐,先闻到那股熟悉的甜香,咬一口柿饼,软糯果肉裹着霜花,甜而不腻。嘴里是柿子的甜,心里却暖得发疼——我知道,那罐柿饼里装着的,是母亲一天天的等待,是她怕我想家的牵挂。

今年秋天,我终于赶在柿子红时回了家。刚进院门,就看见母亲站在柿子树下,手里还拿着那架旧竹梯。她的头发比去年又白了些,像落了层薄霜,眼角皱纹也深了些,可仰头看柿子的眼神,还和从前一样亮。“你看,那串最红。” 母亲指着树顶的果子,语气里带几分骄傲,“等晒成柿饼,还是你爱吃的模样。” 我走过去,接过她手里的梯子:“妈,今年我来摘。” 她愣了一下,随即笑着点头,站在一旁帮我扶着梯子,像小时候那样叮嘱:“慢点儿,别碰掉了霜。”

我踩着梯阶往上爬,指尖触到柿子的那一刻,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场景——那时是母亲在梯上,我在梯下;如今换成我在梯上,母亲在梯下。风掠过枝叶,带着柿子的甜香,吹得树叶“沙沙” 响,也吹乱了母亲鬓边的白发。我摘下一个带霜的柿子,递到母亲手里,她接过去,像个孩子似的咬了一小口,眉眼弯成月牙:“还是这么甜。”

阳光透过树叶,在地上洒下细碎光影。我望着满树柿子,忽然明白,这橙红果子从不是寻常秋景。它是母亲年年岁岁的牵挂,是藏在时光里的味觉记忆,是无论我走多远,回头总能望见的温暖。就像这棵柿子树,深深扎根在老院里,也深深扎根在我心里;枝头柿子红了一年又一年,母亲的爱,也伴着这柿子红,从未变过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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