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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了

2025年08月0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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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大运河
2025年08月01日

三代人的军人梦”

本文字数:1299

李坤

父亲每每聊起当兵的事,眼睛便亮起来。那是他二十岁时候的事了,村里来了征兵的,他第一个报了名。体检那天,他特意穿了件白布衫,黑裤子,还借了双胶鞋。他至今记得那鞋底有些硬,走起路来“咯吱咯吱”响。

“血压高了一点点。”父亲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很小的距离,“就一点点。”他每每说到这里,总要停顿一下,仿佛那“一点点”至今仍横亘在他与军装之间。后来他做了村里的会计,那把算盘打得噼啪响,却总说没有军装上的红星亮。

我十八岁那年,县里的武装部来学校招兵。我站在操场边上,看那些穿绿军装的人支起桌子,挂上红横幅。风把横幅吹得鼓起来,像一片红色的帆。我报了名,回家告诉父亲,他正在院子里劈柴,斧头举在半空停住了。

“好,好。”他说,斧头落下木头“咔嚓”裂成两半。

体检前夜,我躺在床上,听见父亲在隔壁咳嗽。月光从窗缝漏进来,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。我想象自己穿上军装的样子,那银线便成了枪管上的寒光。

第二天查视力,我站在五米外,看视力表上的“E”字。医生的小木棍点在图表上,我忽然发现那些黑杠变得模糊了,我眨了眨眼还是看不清。

“近视。”医生说,在我名字后记了一笔。我走出卫生院,阳光白得刺眼。父亲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,烟圈一个个浮上去,散了。他看见我,把烟头在鞋底摁灭,什么也没问。

儿子今年刚上高一,个子已经蹿得比我高了。他的房间里贴满了军事海报,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《兵器知识》《世界军事》这些杂志。每天清晨六点,我都能听见他在小区里跑步的脚步声,像一列小火车“咚咚”地驶过。

开学第一周的班会上,老师让同学们说说自己的理想。当儿子站起来说“我要当特种兵”时,全班都笑了。只有他没笑,站得笔直,像棵小白杨。

“爸,我们学校要组建国旗班。我报名了,要提前到校训练两周。”有一天吃晚饭时他突然说。父亲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,一滴酱油落在了桌布上,慢慢洇开成深色的圆。

从此,每个周末我都能看见他在阳台上练习站军姿。夏天的太阳毒辣辣的,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,却一动不动。父亲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,手里摇着蒲扇,却总忘了给自己扇风。

第一次期中考试,儿子的成绩单让我吃了一惊。原本中游的成绩,现在挤进了年级前一百。“当兵也要文化课达标。”他这样解释,眼睛里闪着小星星。

寒假里,县人武部来学校搞国防教育。儿子回来时,书包里装着厚厚一叠资料。“现在当兵要求可高了,视力、体能、文化课,一样都不能差。”他一边翻资料一边说。父亲坐在一旁,手里的报纸半天没翻一页。

春节前,儿子终于通过了国旗班的考核。升旗仪式那天,我特意请了假和父亲去学校,晨光中儿子穿着笔挺的制服,踢着正步走向旗杆。父亲突然抓住我的胳膊,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
当国歌响起,儿子扬起国旗的那一刻,我看见父亲悄悄抹了把眼睛。阳光穿过飘扬的国旗,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。

回家的路上,儿子兴奋地说着训练的事。父亲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红布包,里面是一枚褪色的五角星徽章。“我当年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儿子已经立正站好,郑重地接了过来。

现在,这枚徽章就别在儿子的书包上。每周回校前,他都会下意识地摸一摸,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。而父亲总会在窗口目送他走远,直到那个背着书包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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