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织布情

陈金丽

儿子上初一时，我捡起了自己的老行当，那就是织布。“斲木为机似月圆，横穿翠筱夹丝缠。”我坐在织布机前，梭子来回飞走，布匹一寸寸延伸，时光悄然流淌，而我的喜悦，亦一寸寸滋长，我禁不住说：“织布上瘾呢，坐在织布机上，不想下来。”

我织的布紧实、干净，颜色多，很多人都夸漂亮。我织好了布，赶会卖，以补贴家用。一次，我早早地去会上，会上的人真多，我在会的一角，把布展开，等待顾客。有一个中年妇女过来，她摩挲着布，细细地看，大声问：“一尺布多少钱？”我说出一个数字，女人连说：“贵了、贵了，能不能便宜点？”我织布也不容易，家里还等着织布换的钱，我不想便宜，但女人一直讲价，围观的人也帮腔，我招架不住，就稍微便宜了点。女人割了五尺布走了，一老太太割了三尺布走了，一男子……随着时间的流逝，会散了，我收拾摊子回家，儿子眼巴巴地迎接我：“妈，你给我捎好吃的东西没有？”我低声说：“家里各方面，都需要钱，我卖的这点钱，还不够补贴家用呢。”儿子失望地离开。

是夜，一轮圆月，挂树梢，我在屋里“哒哒”地织布。天太热，我不时地拿毛巾，擦汗，可我织布的速度，并没停下。随着布的拉长，我心里盘算着：“儿子的学费要有，婆婆又该包药了，我得赶出布匹来，好换钱。”

一个夏天，我一天也没歇着，织啊织，儿子的学费有了，婆婆治病的钱有了，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就这样，忙了好几年，我手上起了茧子，头发白了，人熬瘦了。婆婆含着泪说：“我儿子去世得早，这个家全靠你支持，你不容易啊。”我拉着婆婆的手说：“我们是一家人，不要说见外的话，我们拧成一股劲，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。”这时，儿子依偎过来，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

儿子上高二后，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，婆婆的病也好了很多，我仍是织布，“敢将十指夸巧，不把双眉斗画长。”我不喜欢描眉涂粉，就喜欢听织布的“哒哒”声，那声音对我来说是天籁之音，是诗，是画，美妙无比。

织出的布，我仍赶会卖。这个时候，人们的生活普遍好了，买布的人，讨价还价的少了。我去卖布，围一圈人，大家都很爽利，一个说：“给我来十尺布”；另一个说：“我要指定的三种颜色的，各来十尺”；还有人说：“我割十五尺布，要两种颜色的”……大家买布爽快，掏钱利索，没了讨价还价，我再也不用磨嘴皮子了。

卖完布，我买一堆吃食，给儿子和婆婆吃。我对儿子说：“你正长身体的时候，多吃些，补充营养。”儿子把食品分给婆婆一些，又分给我，这才吃起来。儿子还问我：“妈，我初中时，你从不给我捎吃的，现在是一买一大堆，咱们很有钱吧？”我笑着回答：“钱能应付家里的开支，咱们的生活好多了。”儿子听了，舒心地笑，婆婆也舒心地笑。

由于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，喜欢手织布的人多起来，我不停地织，织出来的布，仍供不应求。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婆婆，也加入织布行列。我们俩比赛似地织布，织的布除了卖，还送人。城里的亲戚，很稀罕我和婆婆织的布，她们说：“这么紧实的布，不好买呢。”听到别人的夸奖，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。

织布的生活，虽然繁忙、劳碌，但我觉得活得充实，手里有钱了，婆婆脸上的笑容多起来，我脸上的笑容多起来，儿子脸上的笑容多起来，我们仨过得开心，这日子比蜜甜呢。

儿子上大学后，村里提出要振兴非物质文化遗产，织布当然包含其中。儿子说：“妈妈，你织的布属于女红中的一种，要发扬光大呢。”儿子还摇头晃脑地吟诗：“日暮堂前花蕊娇，争拈小笔上床描。绣成安向春园里，引得黄莺下柳条。”“复此从凤蝶，双双花上飞。寄语相知者，同心终莫违。”我受感染，兴奋地说：“我要带领村民共同织布，让日子越过越红火。”

在我的带领下，村民积极投入织布中，我教给她们织布的技巧。村里的女人们忙了起来，我们织的布像彩云，像美丽的画，像盛开的花。由于我们织的布，结实、耐看，不少人上门回购。

通过织布，村民的生活是芝麻开花，节节高。村里的楼房盖起来了，小轿车买来了，屋里装修得富丽堂皇，家用电器一应俱全。这是我们想也想不到的生活。

儿子大学毕业后，积极参加村庄建设，他成了村官。儿子拓展销路，在网上把布卖到全国各地。儿子说：“现在生活条件高了，人们更加喜欢手织布，纯天然，用着舒服，在网上很好卖呢。”

是夜，儿子说要学织布。我笑着说：“你一个大男儿家，会织布吗？”婆婆插话：“让他学吧，起个带头作用，咱们的布不够卖，需要男人也投入其中织布呢。”我听了，乐了，喜滋滋地教儿子织布。

儿子的动手能力很强，很快上手了，织的布像模像样。见村支书织布，村里的男人们不再观望了，纷纷投入织布的行列中。

如今，我们村男女都织布，大家的口号是：“共同致富，一起迈小康”。别看男人大手大脚的，织起布来毫不逊色，熟能生巧嘛。好日子是拼出来的，我们能有今天幸福的生活，离不开党的正确领导，也离不开村民的辛勤耕耘。我们会继续努力：登高犹望更高处，行远更思更远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