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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5月2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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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大运河
2025年05月27日

麦收(一)

本文字数:1432

张素丽

芒种前的骄阳肆意倾泻着灼人的光焰,南风裹挟麦香扑面而来。白马河畔的麦田翻涌着金色波涛,麦芒在烈日下跳动着细碎的光斑。

布谷鸟清亮的鸣叫从麦田边不时传来,“割麦割禾”的啼声在热风中悠然回荡,忽远忽近。我家最北边的那块麦田紧挨着引河灌溉的主水渠,渠岸上的杨树撑起浓密的绿荫,布谷鸟的身影时隐时现其间。

父亲走到麦田边,轻轻掐下两个麦穗,在手心里搓去麦壳,饱满硬实的黄褐色麦粒便挤满了掌心。“麦仁长成了,明儿一早开镰吧。”他转身对母亲说道。

父亲开始准备麦收的农具。去年打场用的大竹扫帚已经磨损得只剩下粗壮的竹骨架,新从集市上买来的扫帚则显得格外气派——细密的竹枝编得沉实紧密,握在手里沉甸甸的,往地上一扫,地面立刻变得干干净净。木锨、木叉、铁叉整齐地排列在墙边。父亲取出几把闲置了大半年的镰刀,刀刃已经生了锈。他在磨刀石上“嚯嚯”地蘸水打磨,直到刀刃明光铮亮,透着锋利的寒光。

天刚蒙蒙亮,父母就提着镰刀下地了。等我拎着茶壶走到田边时,朝阳已经高高升起,金色的光芒洒满麦田。远近的田垄间,乡邻们弯腰割麦的身影此起彼伏。

父亲左手拢住一丛麦秆,右手镰刀顺势一划,“唰”的一声脆响,沉甸甸的麦穗便整齐地倒伏在田垄上。日头渐高,麦田里蒸腾起阵阵热浪,父母的长袖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,紧贴在背上。除了偶尔停下来喝口水,他们的镰刀始终在麦浪中飞舞。

正值麦假,村里的孩子们也都加入了抢收。大些的孩子帮着捆麦个、拾麦穗,像我这样八九岁的小娃,就戴着草帽坐在地头。水渠边的野花丛中,粉白的喇叭花在绿叶间绽放,蝴蝶在花间翩跹。我时而摘几朵野花别在发间,时而追着蝴蝶跑上一阵,玩累了就坐在田埂上,看着父母在麦浪中辛勤劳作的身影。

镰起麦落间,农人们与麦田展开一场静默的角力。镰刃翻飞处,金黄的麦浪渐次退却,裸露出大地本真的模样。我好奇地拿起一把镰刀,学着大人的样子弯腰割麦,谁知刚割几下就“啊”地惊叫出声——用力过猛,镰刀划破了小腿,鲜血顿时涌了出来。父亲闻声赶来,用毛巾紧紧扎住伤口,背起我就往村医务室跑。一路上,鲜血浸透了毛巾,在父亲背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。包扎好后,我这个“帮倒忙”的伤员只能躺在小枣树下的凉席上,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。

待到能挥动镰刀的年纪,方知割麦的苦楚。如蜗牛般在麦垄间缓慢挪动,不消片刻便腰酸背痛,儿时对镰刀的新奇早已化作汗水滴落。父母从不苛责,见我能在田间搭把手,眼中便漾起欣慰的波纹。

家里三亩麦田,父母从天蒙蒙亮忙到星斗满天。麦熟不等人,稍晚就会炸芒;天气又变幻莫测,抢收的日子里,大人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,在麦田里不知疲倦地劳作着。

捆麦个子也是个力气活。抽出两把长点的麦秆,将麦穗头对着一拧,麦秆便舒展开来,像张开的手臂把散麦拢住。再用膝盖使劲一顶,麦捆就紧实了。这活儿讲究手劲,绑松了的麦捆,搬运时稍不留意就会散落一地。

父亲把板车拉进地里,先在车厢铺满麦个子,再在上面摞起两排齐整的麦捆,足有半人高。他用麻绳从后往前交叉捆绑,绳子勒进麦秆的声响格外清脆。地是松软的,父亲挂上车襻,双手紧握车把,弓着腰往前拉。我和母亲、妹妹在后面推,车子才慢吞吞地挪动,在黄土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车辙。

连着拉几趟,我的腿就像灌了铅,累得不想走了。空车时,我总爱爬进车箱,闻着木头和麦秆混合的气味。父亲却不知疲倦,一趟又一趟,直到整亩麦子都在麦场排好队,他才蹲在地边,摸出皱巴巴的烟盒,就着夕阳抽上一支。后来家里添了辆二手农用三轮车,突突的引擎声里,拉麦子的活计才轻松了些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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