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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5月1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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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大运河
2025年05月13日

泥哨张

本文字数:1006

杨洁心

村西头的老张头会捏泥哨,这是祖传的手艺。他捏的泥哨能吹出百灵鸟的清啼,能学看家犬的吠叫,还能模仿人说话的腔调。村里人都唤他“泥哨张”,倒把他的本名给忘了。

泥哨张的作坊是间低矮的瓦房,门前有棵歪脖子枣树。树下一张斑驳的木桌,桌上摆着几个粗陶碗,碗里泡着赭石、靛青、朱砂各色颜料。每天天蒙蒙亮,泥哨张就背着竹篓去河滩挖胶泥。那泥要选黏性好的,挖回来晒干,碾碎过筛,再和成面团似的泥团。

我常蹲在作坊门口看他干活。他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小板凳上,膝盖上铺一块油布,从泥团上揪下一小块,在掌心搓成圆球。他的拇指在泥球上轻轻一按,就按出个窝来。接着用竹签在窝边挑几下,一个哨嘴就成形了。这手艺看似简单,可村里没第二个人能捏得这样活灵活现。

“捏泥哨啊,讲究个‘活’字。”泥哨张一边捏一边说,手上的青筋像几条蚯蚓在爬,“泥要活,手要活,吹出来的声儿更要活。”说着,他随手拿起一个刚捏好的泥哨,吹出一串清脆的鸟鸣。

泥哨张的泥哨样式都是祖上传下来的:展翅欲飞的小鸟,憨态可掬的小狗,咧嘴笑的小娃娃。镇上开工艺品店的王老板来过好几回,要泥哨张捏些新花样,说是城里人喜欢。泥哨张总是摇头:“老祖宗定的样式,改了就不灵了。”

前年夏天,泥哨张的孙女小荷从省城美术学校回来,带了一本画册。姑娘指着画册上的现代陶艺给爷爷看。泥哨张起初不以为然,后来看着看着,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。

“这个造型……”他指着画册上一个抽象的泥塑,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,“倒是新鲜。”

从那天起,作坊里常常传出揉泥的声音。村里人好奇地张望,只见泥哨张戴着老花镜,对照着孙女画的草图,尝试着捏新样式的泥哨。窗台上很快摆满了奇形怪状的泥疙瘩:有的像腾飞的龙,有的像憨态可掬的熊猫,还有的干脆就是抽象的几何形状。但泥哨张不着急,他说:“老手艺也得有点新意思。”

去年端午节,县里办民俗展,泥哨张带着他的新作品去了。展台前围满了人,照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。有人问他怎么想到要创新的,泥哨张搓着沾满泥巴的手,憨厚地笑了:“老调子也得换个新唱法不是?”

如今,泥哨张还是每天去河滩挖泥,坐在枣树下捏哨子。不同的是,他的桌上多了几管广告颜料,墙上贴着孙女从城里寄来的明信片。古老的泥哨声和年轻人的笑声混在一起,竟出奇地悦耳。

常有孩子来学艺,泥哨张总是耐心地教。他说:“手艺要传下去,就不能光吃老本。”说这话时,他手上的泥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像是岁月给这位老匠人最珍贵的奖章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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