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5年04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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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大运河
2025年04月11日

野桃寂处自逢春

本文字数:1245

楚夏

暮春时节,晨雾还没完全散去,我独自去古镇游玩。走着走着,不经意间拐进了一条岔道。石板路越往前走越窄,最后变成了田埂。那青砖缝里,苔藓正努力地往上爬。背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,矿泉水瓶有节奏地叩击着腰际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棉布衣摆不时掠过篱笆外的野草,沾惹的露珠在布料上晕开,像是无意间绘就的水墨小品。每一步都惊起草叶间栖息的露珠,在晨光中闪烁着转瞬即逝的光芒。

当我蹲在那废弃的竹篱前系鞋带时,指尖还残留着半干的黄泥,这才惊觉手机信号早已消失殆尽。东南角忽然斜斜地拂来一阵风,裹挟着一种独特的味道——湿润中透着几分腥甜,既不像古镇商铺里那些香囊的刻意调配的芬芳,倒像是新割的青草汁液里,不小心混进了一滴野蜂蜜,在四月的阳光下慢慢晕染开的味道。

我循着这气息绕过那方废弃的石磨,哇,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——数百株野桃树在晨雾中舒展着枝桠,整面山坡仿佛被朝霞浸染,那场面真是太美了。最矮的枝桠离地还不到两尺呢,稍微一仰头,就有半透明的花瓣落到衣领里。

我寻了处盘虬的老树根坐下,看花瓣簌簌落在膝头,渐渐积成松软的绒毯。晨露未晞,整片桃林浸在乳白的雾气里,花影与山岚交融,让人恍惚——是桃林在吐纳,还是群山正呼吸?这些野桃树不似园中栽培的那般规整,开得格外随性自在。有些枝条缀满重瓣,层层叠叠似孩童紧攥的糖纸,终于在此刻舒展;另一些则疏落点缀三两朵,反倒透着汉画像砖的拙趣,每一笔转折都暗藏天工。

我忍不住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,那花瓣薄得就像蝉翼一样,透过光还能看到里面的经络呢。边缘泛着极淡的胭脂色,就好像被水彩笔轻轻扫过一样,留下一抹似有若无的痕迹。

等到日影西斜,我在桃林深处发现了半截断碑。青苔如绒毯般覆满碑面,光绪年间的刻痕早已漫漶不清,唯独那个“桃”字的一竖,倔强地刺破时光的尘埃,仿佛要穿透这百年的沧桑。碑石背面凹陷的地方蓄着昨夜的雨水,两三片落红浮在水面,倒映出摇晃的蓝天。盘虬的树根在石碑的裂隙间蜿蜒游走,用温柔的缠绕,将冰冷的石刻渐渐焐成了温热的茧。

突然,头顶的枝叶间传来一阵簌簌轻响,一只松鼠倏忽掠过枝头,抖落的露珠恰好滴在我摊开的笔记本上,洇开了几朵透明的水花。这意外的插曲像是自然的提醒,我便收拾行囊踏上归途。

回程时,我随手将一支野花枝插入矿泉水瓶中。七日后重返城市,惊觉那早已枯萎的花瓣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卷曲,宛如被时光定格的舞者,永远停留在谢幕前最动人的姿态。

这让我想起了许多静默绽放的生命。它们就像古琴台前那株绿萼梅,在无人驻足处依然吐露芬芳;又似护城河畔的蒲公英,在无人注意时悄然结籽;还有写字楼里那个坚持写诗的姑娘,在报表与会议间隙守护着诗意的星光;更有无数为梦想奔波的普通人,他们或许不曾收获掌声与喝彩,却依然在生活的土壤里深深扎根,静静生长。

原来,为自己绽放的花朵不只藏在幽谷深处,更在每个不肯向寒冬屈膝的灵魂里。就像那个衣衫落拓却眼中有光的旅人,他分明是棵会行走的桃树——枝干上刻满风霜的印记,却依然在骨节处迸发新芽。他带着满身伤痕与芬芳,正坚定地走向属于自己的春天……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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