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兰花又开

崔向珍

湖边的大道旁，玉兰花又开了。一树一树的洁白，一树一树的艳紫，在明亮的阳光下随风舞动，熠熠生辉。白玉兰的花朵硕大，远远望去，仿佛数不清的鸟儿栖息在枝头，在和煦的春风中展翅欲飞。我站在树下，看着满树洁白的花朵，轻手轻脚地挪动脚步，生怕一点不合时宜的动静，惊飞了头顶的花朵。

春天的阳光真好，将白玉兰的花瓣包裹得光滑清透，一片片莹润如玉。这一朵好看，那一朵也好看，我举着手机，对着湛蓝天空映衬下的花朵，不停地拍来拍去，这一枝要拍下来，那一枝也要拍下来，贪婪的目光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来。

正是难得的好天气，天蓝得让人心醉。开得繁盛的玉兰树下，不时有爱花人驻足。我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，再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，每一棵都开得很好，每一棵我都想好好看看。

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大娘，用手指着头顶的玉兰花，连声夸赞好看。她的女儿拿着手机，不停地变换角度，为母亲拍照，一次一次，将母亲幸福的笑脸和美丽的花儿一起定格。我也把手机对准了大娘和玉兰花朵，将大娘幸福的笑脸和美丽的花儿一起定格。

给大娘看照片时，她的一句问话让我猝不及防：“闺女，你咋没带恁娘来看花呢？”

“我带不了了，大娘，我娘去年8月份走了。”我赶紧抬起头，假装欣赏头顶的玉兰花，尽量平复情绪，依旧满面笑容地回答。

当大娘得知我娘只有82岁时，她半清醒半糊涂地嘟哝了一句：“比我小8岁呢。”

与大娘的女儿聊了一会儿，她推着轮椅慢慢向北走去。我站在树下，看着那些好看的玉兰花，一朵朵变得模糊。

我的母亲也是个爱花人啊。2003年的春天，是母亲搬到城里的第一个春天，我带着她，哪里有花我们就去哪里。那时候，母亲的腿脚还很利索，她去野地里挖野菜，对着那苦菜花也都能欣赏半天。

2012年的春天，母亲因病卧床。看不到外面的花开，我只能在书里寻找描写春天的文字，读给她听。母亲终于能坐轮椅了，我推着她，去医院一路之隔的小公园里看花。一片片的绿树红花，让母亲笑得像个孩子：“我好好锻炼，就可以自己走着看花了。”

坚强的母亲经过几个月的康复锻炼，真的又能自己行走了，虽然走得很慢，但她已经很知足。春天再去看花时，我把轮椅简单折叠好，放进后备厢，带着母亲，想去哪里看花就去哪里看花。眼前的玉兰花树下，我也曾用手机镜头对准母亲，将她幸福的笑容和好看的花儿一起定格。

又是春天了，玉兰花又开，可此时的玉兰花树下，却只剩下了心痛不已的我，独自泪如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