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看斗羊

徐龙宽

“十里不同风，百里不同俗。”在我的老家——山东济宁梁山，农闲尤其年节时，几乎所有的集市上都有“斗羊”活动。小镇的邮电局后方有片空旷之地，平日里，这里是牲畜交易的市场，然而，春节一到，便摇身一变成为热闹非凡的斗羊比赛地。每到这个时候，真可谓是“万人空巷斗羊忙，欢声笑语满赛场”。周边十里八乡的人们如潮水般涌来，瞬间将这片场地围得水泄不通。那场面，恰似盛大节日的狂欢。

“斗羊”这一独特的民俗活动主要流行于鲁西、鲁西南地区，河南东北部靠近山东的地域也深受影响。其中，以梁山县为最为盛行。其地域范围包括嘉祥、汶上，菏泽市的牡丹区、单县、成武县、曹县、东明县、定陶区、鄄城县、郓城县，河南的台前县、商丘，安徽亳州、宿州地区也有斗羊活动。在这些地方，斗羊活动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和悠久的历史传统。

我叔叔就热衷于斗羊活动。每天，他将斗羊收拾得干干净净，在村子里和其它羊斗，打败全村无敌手。他也常常牵着他心爱的斗羊去镇上参加比赛。

两头势均力敌的斗羊在主人的牵引下，威风凛凛地迈向场地中央，它们目光交汇，瞬间擦出火花。其中一只羊宛如一位斗志昂扬的无畏斗士，前蹄不停地刨着地面；另一只羊则如一位高傲的将军，梗起脖子，脑袋微微晃动。一对羊角在阳光的照耀下，闪耀着寒光，似在向对手宣告，这场比赛的胜利必属于它。

主人各自往后退了几米，如同指挥战斗的将军，气沉丹田，大声吆喝一声，而后松开羊角。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，两头斗羊像如猛虎下山般向前俯冲。它们四肢紧绷，肌肉好似一块块坚硬的岩石，高高隆起，蕴含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。一只羊猛地把头一低，羊角犹如两把尖锐无比的长矛，直刺对方；对手亦非等闲之辈，侧身一闪，巧妙地躲过攻击，紧接着二者狠狠抵在一起，“嘭”的一声巨响，仿佛脚下的地皮都被震动了。周围的围观者们无不屏息、凝神，不由自主地踮高脚尖、伸长脖子，全神贯注地盯着羊儿激烈的战斗，仿佛置身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古代角斗会。

斗羊在短暂的对峙后，退后几米，稍作喘息，旋即又如勇猛的战士厮杀在一起。在这激烈的对抗中，有的羊眼睛受伤，却依然凝视着对手，那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强；有的羊羊角断裂，如同折戟的英雄，虽败犹荣。但只要它们还能站立，那身姿就依然如战神般威风凛凛，直视对方，毫不退缩。这斗赛场上演绎着羊儿们的壮丽传奇，书写着羊儿们的英勇与坚毅。

相传，鲁西南地区的斗羊活动渊源于三国时期。一次曹操被袁绍打败，退兵曹州。一日曹操忽见两羊相抵，非常威风，他精神为之一振，马上计上心来：何不借观抵羊以振军威！于是便召集部下观赏抵羊，果然鼓舞了士气，军威大振，曹操趁机反戈一击，打败了袁绍。从此，鲁西南便兴起了斗羊之风。

唐朝名相张说在《进巂州斗羊表》一文中，曾这样评价斗羊：“敌不避强，战不顾死，虽为微物，志不可挫。”

斗羊比赛这一民俗娱乐活动，传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，它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民俗画卷，每一笔每一划都展现着独特的风土人情。在那震耳欲聋的比赛呐喊声中，我们仿佛看到了鲁西南人民在岁月长河中砥砺前行的身影，他们如同这些勇猛的斗羊一样，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，都始终保持着那份坚韧与勇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