嵫山响石（一）

许震江

我有一块“宝石”，它既不是翡翠，也不是玛瑙，可是在我的心目中，它比翡翠、玛瑙还要珍贵。俗话说：“物以稀为贵”，翡翠、玛瑙再珍贵尚有寻处，可我这块“宝石”却是一座山上不可再得的唯一，我称它为“嵫山响石”。说起“嵫山响石”的来历，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了。

那是在 1980 年夏粮征购入库工作中，我在颜店公社嵫山粮所帮征时发生的事。之前，我在颜店派出所工作，六月份收公粮时出任安全保卫组的组长，带领十几名治保主任、民兵连长负责征购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，吃住在粮所。在那个年代里，小麦收获以后，农村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夏粮征购入库，通俗的说法就是“交公粮”。交公粮前，公社里成立夏粮征购入库工作领导小组，党委书记、副书记任组长、副组长，武装部、派出所、粮所、供销社等单位的负责同志为领导小组成员。下设许多工作小组，成员由机关和大队里抽调的相关人员组成。我们安全保卫组以派出所为主，还有从大队里抽调的工作能力较强的治保主任、民兵连长等，主要是维持秩序，处理交公粮时发生的纠纷、事故和治安案件。

粮所里每天下午三点开磅收粮，有时候到次日的四、五点钟结束。保卫组的全体成员也是上全班干满点，第二天上午休息。有一天上午休整后，我和几个治保主任、民兵连长到粮所北边的嵫山上去捡“花石头”。所谓“花石头”就是山上溶洞里形成的钟乳石或石笋。

被采石工人放炮炸出来的“花石”多数都已破碎，当地人都习惯把捡来“花石”作景，用水泥粘成假山观赏。我们五、六个人下到石塘里各自去寻找“花石”，找了一会，没有多少惊奇的发现。

正找得高兴，忽听后北肖村的治保主任熊秀金“哎哟”一声尖叫，把大家吓了一跳，于是大家都朝他跑去，问他“怎么了？”他说：“刚才，我搬一块石头时，一条‘马舌子’（蜥蜴的俗称）从我胳膊上窜了过去，我以为是长虫（蛇）呢，可把我吓死了。”说话时显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。

嵫山村的民兵连长王玉顺说：“一条‘马舌子’就把你吓成这个熊样，要真是一条‘长虫’还不把你吓得尿裤子？”大家谈笑了一阵子，又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宝贝去了。

当时正是采石工人休息的时间，工人们中午12点放完炮就去吃饭，饭后再搬运炸下来的石头，清理石塘。到山中寻宝的人们也多是利用这个机会去捡“花石”。在刚放完炮炸下来的一堆乱石中，我发现了一个“花石”，它直直站立在一块大石头上面，外形非常美观，其状酷似一座微缩的宝塔。造假山不正需要一块这样的“花石”吗？我心里一阵惊喜，如获至宝，便喊来了在附近“寻宝”的熊秀金、王玉顺和前北肖村的治保主任房继栋，过来帮忙搬石头。谁知这“宝塔”底座很大，下边粘连着一块足有三、四百斤的大石头。

大家一筹莫展地吸着烟，瞅着这个粘连着大石头的“宝塔”，在寻思着解决办法。沉寂了几分钟，房继栋发话了：“老王，你以前在石塘里干过多年，这点活难不住你吧？今天是你露脸的时候了。”王玉顺把手中的烟蒂一扔，“嘿嘿”了两声，说：“你还真说对了，这要是打石头，要方的我能打方的，要圆的我能打圆的，这个活要是没什么特殊，不用钎子不用锤，我用它就能把那‘玩意儿’砸下来。”他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晃了晃。

“我听着这不像人呱啊！要是那样，俺也能砸下来喽，还用你啊？”老房打趣道。他们磨牙，我心里着急，又不好说什么，毕竟这是私活，人家是来帮忙的，如果时间长了，石塘工人一上班，就干不成了。

“别胡扯了，说说怎么办吧？再扯鼓半天，人家石塘工人就上班了。”熊秀金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，赶忙地说道。

“那就这样吧，你这个小熊得跑趟腿了，你去石料厂里拿两个钎子，一个长的，一个短的，要个手锤就行了；剩下的你们几个打下手，我干，拿来工具就完活。”王玉顺也觉得时间有限，不能再拖了，信心满满地接下任务。这时我心里也舒了一口气。

听了这话，熊秀金一路小跑去了石料厂。工人们下班时都带着锤子、钎子等工具去石料厂吃饭了，山上的石塘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件工具。

不大一会儿，熊秀金拿着一长一短两个钎子和一个锤子，浑身冒着汗、气喘吁吁地回来了。他把工具往地下一扔，说：“老王，该你了，咱可不许吹牛皮的。”

“你学着点吧，以后会干了，得喊我老师。”王玉顺从地上摸了个短钎子，“小熊，你看好了，先划个线……”“别贫嘴了，快干吧。”房继栋也有点着急了。

俗话说“难者不会，会者不难”，这王玉顺在石塘里没有白干，只见他用钎子在“宝塔”的周围先划了个圈，然后沿着划的线凿了起来，不一会功夫，就把这圆圈凿成了一道石沟。我站在一旁，始终用双手护着这“宝塔”，生怕一下子凿下来摔坏了。

（待续）